对面的远山上传来隐隐约约的低沉钟声，一声一声地，来回游荡。
“这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不在了，”长命锁被她握出了温度，不再是那么冰冷，绍芜自嘲笑一声，“这世界上，还爱我的人，已经没有了。”
“曾经你的母亲是最爱你的人，后来她不在了，有了沈言，如今沈言走了，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去爱你，”眼眸低垂，她听到面前的少女低声对自己说道，“以后的时间还有很长。”
她声音落了许久，绍芜忽然轻声一笑，“那你呢？爱你的人明明就在身边，为何要抛弃？”
碧落愣在了原地。
绍芜的声音不大不小，众人惊诧望了过来。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你还有不是吗！”绍芜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死死盯着她，“沈言他从始至终都那么爱护我，为了我可以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可这真的是我要的吗！他没有想过，你也没想过！你们都这么狠心绝情！”
“你们私以为的付出，不过只是在给我们增添伤口罢了！”
凡音呆愣一下，他回头下意识向止月看去，却见他垂着眼眸，神色莫辨，仿若为听见这一切一般。
碧落感受不到手臂被绍芜紧抓得疼痛起来，她想看看止月，却只能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偏过头去看他。
手臂忽然一松，碧落仍然没有回过神来，被绍芜牵扯住的手臂就已经挣脱出来。她呆呆地看向面色冰冷的慎夜，他攥着绍芜原本拉扯着碧落的手腕，使劲向旁边撇去，旁边戚凄及时上前扶住了绍芜，才险险没有让她摔倒。
绍芜看着被慎夜拽走的姑娘，她挣扎起身，不顾一切冲碧落喊道：“你真的要走？你不后悔吗！难道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你还没有过够那种生生思念煎熬的滋味吗！”
当初、现在，或许还有未来。
沈言离开的那些日子里，每一时每一刻，只觉得活着都是一种折磨。
远处的钟声低沉，预示着黎明破晓。
碧落向那边望了望，闭了闭眼，不去回头看止月。
“众司听令。”
“在！”
慎夜死死扣住碧落的腰间，没有让她和十八司一并俯身下去，“即刻返回冥界，为引回冥河之水护航。”
“尊令。”
幽冥鬼火微微晃动，照着影子左右摇摆着。凡音想向碧落说些什么，看了看止月，却忍下了嘴边的话。
“你说那个姑娘是不是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了？”蛮蛮靠近朱獳，低声问着。
“不可能吧？”朱獳还没回声，赫理先竖着耳朵凑了过来，“我看不出那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啊，冥神下的禁令，怎么能是她随便破解的呢。”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栗然在一边淡道，“神也有疏忽的时候。”
霜黎回头看了看绍芜，见了如花似玉的姑娘红了眼眶，还有些心疼，轻叹两声，“多好看的小姑娘，却怎么能忍受心爱之人四离死别之苦？若非现在时间不大合适，我也该去安慰一番。”
络新傅嘲讽一声：“别想了，再怎样安慰姑娘也轮不到你。”
空气有些湿冷，天上的月牙似乎比之前浅了一些。
“再等一等，天就亮了呢，”钦原仰起头看着天空，叹了一声，“不知道下一次再看到太阳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他杵了杵一言不发的斯以，“你也好久没有回来了罢？都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
钦原撇撇嘴角，不再自讨没趣。
丛林处飞来星星点点，碧落望了过去。
它们好像地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在林间穿梭着。
她蓦然会想起了十年前与止月一起在林间看星星时，止月曾说过的话，他说：冥界没有星星，没有太阳，只有一轮圆月照着无尽的四方，那种生活，该有多么孤单无趣。
“你喜欢萤火虫。”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令碧落不由自主地转回身去，夜幕下，她看不清止月的神色，只似乎听他笑了一下，“因为你喜欢看星星。”
“曾经有一天你因为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就拉着我到林中去找萤火虫。”
四下寂静，只有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凡音惊得说不出话，只愣愣地看着止月。
“你仍旧喜欢看萤火虫么？”
暮色再不是那么暗沉，止月抬起眼眸，紧紧凝着那人，“你仍旧爱我么，小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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