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后林毅走了进来。
万青指了指身边的小凳，温和的笑了笑。
“坐吧。”
林毅忙是摆手：“弟子不敢，请长老教诲。”
万青站了起来，拉着林毅的手做了下来。
“别紧张，找你来不是为了什么教诲，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从年龄上讲，两人之间的代沟能叠上几十层了，这样的阅历差异，林毅不觉得自己和万青会有什么好谈的。
从地位上讲，一个是门派里的大长老，一个是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这样悬殊的差距让林毅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着长老谈谈。
不能说，便只能听了。
然而万青既然找他来，自是有目的的。
“能给我说说你现在的心情么？”
林毅不太明白，但还是说道：“有点紧张，还有点迷茫。”
听到这回答万青却是再次笑了，然后解释道：“这也太近了，我说的是在讲明真相的时候的感受。”
林毅这才明白自己弄错了问题，一时间有些红脸，但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
他毕竟是当过一城之主的人，下意识的会注意自己的状态，多数时间他都会保持一个镇定且理智的状态。
不过万青这么一提，那擂台下众人的模样反应便又出现在了林毅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不该表达的太过偏激，但确实想不到什么正向的形容词去描述那些人带给自己的感觉。
而见林毅变了脸色，万青像是看透了林毅的心一般。
“你很烦躁是么？你讨厌那些不知悔改的人，你讨厌那些不想着如何认错却想着怎样为自己辩护的人是么？”
“你讨厌修行者，对么？”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林毅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眼神依旧温和的万青，犹豫了一刻，终是决定不再遮掩什么。
“是的，我讨厌他们！我要求的并不多！只要他们给我一个道歉，我必然会原谅他们。可他们为什么不做？认错真的有那么难么？”
看到发泄出来的林毅，万青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严肃了起来：“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想，其实比他们错的更深呢？”
情绪激动的林毅闻言直接反问道：“我错哪里了？我不该获得道歉么？我就得平白被他们的谣言伤害么？”
万青起身了拍了拍林毅的肩膀，示意林毅安静，等林毅的心火稍歇，万青这才开口缓缓说道。
“我想你还未踏入修行界的时候，便从很多地方听说过凡人对修行者的猜想吧？”
林毅虽然不知道万青为什么要说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这是自然的。”
“那些人是不是还常说，修行者是断欲修身，斩断红尘，一心奔赴大道？”
确实如此，但听到万青这话，林毅却忍不住一声冷笑。
“你冷笑的原因是什么？是觉得这修行者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么？”
“而这，便是我要说的，你错的原因所在。”
“修行者本就不是什么断除欲念，奔赴大道。”
“其实你仔细想想，若是真的能断除欲念，哪里还有什么宗门存在？”
“期待永续的传承，其待自己的想法和修炼方式被人继承，这本就是贪欲的一种。”
“修行者修的从来都不是无情。”
“而所谓的大道，更是无稽之谈。”
“哪有什么所谓的大道，我们这些修行者，不过就是因为天赋的问题，能够学会一些特殊的使自己强大起来的力量的人而已。”
“门派想着让凡人高看我们一眼，不过就是单纯的追求声名这种简单的欲望而已。”
“这种欲望有错么？并没有什么错误。”
“断绝人欲是不可能的，某些人或许可能会断绝某部分的欲望，但那只是个人的追求，这样的追求不能成为所有修行者的追求，也不可能成为所有修行者的追求。”
“因为这种追求是不切实际的。”
说到这里，万青来到了林毅的面前，直直的看向了林毅。
“可你，因为这种认知偏差，对他们有了偏见，所以你心中的怨恨才会扩大。”
“那些让你觉得厌恶的同门，不过也是普通的人而已，他们也会好面子，也会在尽可能的躲避一些让自己尴尬的境地。”
“正如下午时候的样子，若是换成你，你或许可以在人群里对你说一句对不起。他们在这方面确实不如你，他们也确实错了。”
“因为他们的错误伤害了你，所以你恨他们是应该的。”
“可你不该瞧不上所有的同门。”
“正如你今天说的那番话一样，你也同样没有调查取证，你怎么能确定台下那些人都是传谣和造谣者？”
“这就是你的偏见带来的武断感知。”
“台下的人里，那些问心无愧的，那些向着你的人，你一个也看不到。”
“你是被偏见掩住了心。”
“而这偏见的产生，其实在你自己。”
“你想想，若是你把他们当成你之前认识的普通人，你还会有这么强烈的怨恨么？”
“你作为一城之主，你应该知道，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优缺点，这世界上也不可能有性格完美的人。”
“你的这些同门，每个都算是经过挑选，他们的品性，其实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好上许多了。”
“你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驱除心里的偏见，那么你心中的怨恨，便会消解许多。”
“而我找你来，并不是说你心中有怨是不对的，而是要告诉你，这怨气是有一定的范围的，不要因为偏见将怨气加深，从而使自己被这怨气所困。”
“因为这样下去，你自己反倒会慢慢步入魔障之内的。”
林毅沉默了起来。
他觉得万青说的有些道理，可胸中的怨气让他不能轻易接受万青的观点。
可正是这番被怨气的阻碍，让林毅忽然间觉得自己和之前那些不愿意道歉的人有了几分相似之处。
自己不是和那些人一样么？自己也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可自己也没有轻易的认错啊？
这......
而这种共情出现之后，林毅终是明白了过来。
万分激动的冲着万青行了礼。
感谢万青让自己除去心魔。
而万青见林毅明悟，心中也是喜悦，不过却没有放林毅回去。
他还有一件事儿要告诉林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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