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音托着下巴，伏在凭栏处向远处望着，那边山清水秀，隐隐可以看到飞瀑急湍，偶尔有几个人影在下面走过。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止月突然从背后拍了一下凡音，“这时候你一般不都应该在书房或者练道场么？今天怎么在这里泛起呆来了？”
唇瓣动动，凡音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风景。”
止月垂眸看着凡音的神色，“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有什么心事？”
“真的没什么啦，你别总这么啰嗦！”凡音说着将止月推到一边，托着下巴闷哼一声。
止月看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一声，“真是儿子大了不由爹，现在倒开始嫌我啰嗦了，罢了，总归早该到了这年纪，我还开始有些不适应。”
底下风景甚好，他心里却有些烦躁，偷偷向止月瞥眼看去，想了想，开口道：“听说冥界的人来语一山找了你，你答应他们一件重要的事，让大长座很不满？”
“你是为这事烦心？”止月偏头看看凡音，“这件事情本就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秋慕客他是知晓的，所以不会对我有多不满，”他说着忽然轻笑笑，“即便真的有不满，大概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况且他即便是不满也拿我没办法。”
凡音看看他，低声一笑，“可现在他们好多人都说你是被美色迷了心智，只因为……那个小姑娘，而置凡间百姓之命于不顾。”
“你觉得你爹我是那样的人么？”
“以前不会觉得，现在可说不好。”
被自己的儿子这样评价，止月一时被塞住了，他无奈道：“虽说确实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但……”
“你自己承认就好。”凡音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托腮掩着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师父到底是师父，连止月都被她迷到这个份上。
“你现在都开始拿你爹取笑了？”止月挑挑眉，抬手揉他的头发，“真是翅膀硬了？”
凡音捂着脑袋躲闪着，忍着笑意，“我哪里敢……”
止月偏头看看他的神情，弹了下他的额头，“心情好点了？别总是一天天沉闷着脸，那样活不长久。”
他话音刚落，凡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抬手理着头发，长袖垂下挡住自己的神色，犹豫一下，开口问道：“义父，你觉得……长生不死，是个什么感觉？”
未曾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止月顿了一下，“若是普通人的话，大概会很雀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会有其他的感觉罢，”他垂眸看向凡音，“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好奇……”凡音低垂着眼眸，“就是好奇你们修炼了长生道的人，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到底有什么感觉。”
止月瞧着他的神色，慢开口道：“从前那些日子都记不太清了，只知晓在语一山那些有些重复繁琐的时光，日子久了，就忘记时间还在流逝，直到离开了这里，遇见了你。”
应该是师父。
凡音轻抿下唇，“你会害怕，自己的时间没有尽头么？”
止月迟疑一下，半晌道：“虽说是修炼了长生道，也并非是真的不老不死，只是活的时间比普通人长久了一些而已，从前只觉得日子枯燥无趣，但是害怕，却从未曾想过。”
过了许久，都没见凡音答话，止月俯身低下头来看他，“你究竟怎么了，竟然会问这些问题。”
凡音不知该如何与他说，他抱着栏杆向下看着，默不作声。
止月看着他，片刻，开口出声道：“那个少晚公子和你说了什么？”
手不自禁在栏杆处抓紧了，凡音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恰巧看到，她与我说完换后，却径直找了你去，我原是好奇，想着这是你的事情便也没有多问，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她应该是对你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止月看着他，轻声道，“如果这件事情重要到关乎你的生命，那么你应该现在就向我坦白。”
凡音无法瞒他，沉吸一口气，“是师……那小姑娘托她告诉我，回天术的事情，”他迟疑片刻，挑拣着把话说完，“她说……以回天术而起死回生的人，这一世会不老不死，寿命无尽，所以我会害怕……”
止月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连忙扳过凡音，急道：“她还说了什么没有？你全都告诉我。”
凡音低下头去，“没有了，她只说了这些。”
止月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这件事，若说该为长生不死欢喜雀跃一番，他却没那个心情，只隐隐有些担忧，却听凡音忽地轻笑一声说道：“之前义父你想让我修炼长生道，现在可好了，我都不用像你们那样每日刻苦地修炼，就已经可以长生不老，这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止月笑不出来，他垂眸看着凡音，一字一句道：“你当真全都告诉了我，没有遗漏？”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凡音抬眼看着他，“你不该为我开心一下吗？”
手捂上眼，止月沉吸一口气，过了许久，才听他低沉声音道：“对不起凡音，我没想过是这个结果。”
“到底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凡音哑言失笑道，拖着止月的手臂，“要不是你和她不顾一切救回我性命，我现在早就在这个世上烟消云散了，哪里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和你聊天说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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