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音垂眸看着她，“那止月大哥怎么办？你轻轻松松地来，又轻轻松松地走，说得好容易……”
碧落垂头紧抿着唇，半晌，才轻声说道：“止月尚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你不要和他说起，我害怕他记起从前的事情，会更放不下我。”
凡音默然不说话，手腕忽然被她握起，被挂上了一个新的手串。
“我重新做了一个，可以保你平安无恙，比上一个的好看一些，这次不要再被人弄坏了。”
他抬起手，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你走了以后，止月大哥收我作了义子，但是比起他来，从前我只觉得与你更亲近一些。止月大哥以前好像与我们在两个世界，他若天上明月般的耀眼，走到哪里都有人追捧，你却走到哪里都能闹出人命。”
凡音忽然轻笑一下，“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更喜欢你多一点，别人家的孩子有爹娘父母，我一点都不羡慕，因为我有你。”
细风吹过，海棠花纷纷洒洒地飘落下来。
“却没想到，原来真正和我两个世界的，竟然是我最亲近的你。”
他声音轻飘飘的，字字入耳，句句穿心。
“凡音，”碧落声音微颤着，“我走之后，帮我照顾好止月，不要让他记起过去的事情。”
他默然良久，轻笑一声，“止月是我父亲，照顾好他不是在帮你，只是我应该做的事，与你无关。”
自己曾为了止月到凡间而来，却意外地遇到了凡音，她参与了这个孩子的童年，却终究没能看着他长大。
“你会怨我罢。”碧落轻声说道。
“我怎么能不怨你？”凡音看着她，“我的师父，她叫叶念尘，她长得不如你好看，只是个凡间的普通人，但是从来不会丢下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救我，她给我缝补衣服、教我为人处世，这样的人，你却告诉我她不会回来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你不能把她还给我。”
海棠花下两个人默然相对。
碧落紧攥着袖摆，平复着自己的声音，“见你醒过来了，我也该走了，你好好保重。”
她转身离去，凡音没有阻拦。
身边没了人影，空余海棠花香。
不远处，早已到的云息悄悄退回了步子，她看了眼默然伫立在原地的凡音，心里回荡着刚刚听到的一切，深吸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
“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来这件事情……”
络新傅裹着小毯子瑟瑟发抖，对少晚千叮万嘱着。
被人知道了千里迢迢到语一山丢人这种事情，他可能没办法出门见人了。
少晚轻呵两声，“你这也算是因公受伤，告诉了北司君，说不定他老人家还能亲自来慰问你呢。”
“不！不必！阿嚏！”络新傅裹紧了小毯子，愤愤道，“古藤到底在想什么！在凡间玩野了不想回去了？北司君又不会吃了她！”
他越想越气，干脆一把掀开了身上的小毯子，骤然的冷意让他打了个喷嚏，络新傅揉揉鼻子，狠狠道：“今天不把古藤那小崽子捉回去，这捕缉司我就不当了！”
络新傅说着跳下了床榻，气势汹汹地往外面走，迎面遇上了慢悠悠走来的碧落。
“你倒是来自投罗网了，今天非要把你带回去不可！”络新傅说着活动着手腕，却退着步子悄咪咪地躲到了少晚身后。
少晚暗暗白一眼他，定睛看到碧落眼眶似乎有些红红的，她走上去轻声安慰道：“别不舍得了，人间聚散，这是常事。”
碧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走罢，回去罢。”
少晚拉起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拉拽了一下，少晚回头看去，见她低声道：“北司君是不是在凡间？我不想见到他。”
“北司君命我们把你从语一山带回去，我私以为这个带回去的意思应该是带回冥界去，所以你们应该不会见到了。”
碧落抬头瞅她一眼，低声道了谢。
“诸位打算就这样走了，都不与我等说一声？”
三人寻声看去，果然是止月。
少晚瞥了眼碧落，对止月说道：“尚未来得告知与语一山大长座，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烦请阁下代为转告。”
止月未作理会，只看着碧落，“你果真要回去了？”
少晚挡在碧落身前，“凡间冥界动乱，请你以大局为重。忘念司身负重职，不能在凡间久留。”
止月看看少晚，半晌道：“你让我和她说句话。”
少晚回身看了眼碧落，起身让开了。
“过来。”
止月朝她招着手，待她走近，握着她的肩膀垂眸低声问道：“你再说一次喜欢我。”
碧落攀上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轻吻一下，“以后不要再想我了。”
“你真是……”
止月掐着她的面颊，紧抿下嘴唇，“不能留下来么？”
她垂头不语，止月低叹一声，拿出果篮子，碧落还以为是止月送给她的，刚想伸手接过来，却被他躲了开来，抬眸却见止月笑道：“想要的话，就再来找我罢，下一次见面我再送与你吃。”
他抬手摸着碧落的脸颊，美目微垂，肌肤若凝脂白玉，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难以相信这世间还有这般的人。
“回去之后不要叫别人占了便宜，记得与我说好的，学着用右手写字。”
碧落木然点着头，她抬眼看着止月，却再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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