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里热闹非凡，这日是祀神节，几千年前语慧帝神开疆扩土创立蓝渊的日子。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出来游玩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未出阁的姑娘用团扇掩面，含笑看着那俊如诗画的男子，她轻移莲步刻意地与他侧身而过，又似在不经意间留下了自己佩戴多年的小荷包。
止月视而不见，从那小荷包上抬脚跨了过去，姑娘有些羞恼，让身边的小丫鬟捡起荷包，恨恨地看着那远去的身影。
叶念尘在旁边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啧啧不已。
到底还是人好看就无所顾忌了，大姑娘绣个荷包扔出去都不带捡的。
止月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念尘轻哼一声：“想那荷包真好看。”
止月轻笑了笑，不再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望向伫立于远方神庙的语慧帝神神像，与她轻声道：“你可知晓，在一百多年前，蓝渊是没有夏秋冬的，”见她露出吃惊的神色，继而又道，“很久之前，蓝渊四季如春，与那常年冰雪的赤幽截然相反。”
他眼眸微眯，抬眼望向了因灯光太过明亮而看不到星子的夜空：“不知从何时起，蓝渊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叶念尘有些惊讶，她漂泊在这世道上已经将近整整十年了，十年里风霜雪雨、春夏秋冬，她从未想过蓝渊会有四季如春的样子，她见过赤幽的冰雪、见过墨川的盛世、见过紫瑶的战乱，但她最挂念的，还是蓝渊的春季，温和而美丽。
她看向帝神的神像，自语喃喃：“是因为神不再庇护蓝渊了么？”
在传说里，语慧帝神温和慈悲，能给犯了错的人最大的宽容与原谅，就好像蓝渊的春天一样。
止月突然捏了捏她的手，指着一处道：“我们去看看那个。”
那一方人头攒动，原来是在比试射箭，几丈之外吊着十个琉璃花灯，年轻男子们提着弓箭跃跃欲试。
主事的人见两人走近，堆着笑意上前道：“这位公子可愿一试？”他指着摆在木桌上的一方雕刻精致的碧色佩玉，“若是公子十箭全中，这佩玉就是您的。”
叶念尘看去，心下惊叹，那玉确实是好玉，雕刻的工艺也实在精美。狐疑地向那些射箭的公子哥儿们看去，心道果然如此，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那琉璃花灯摇摇晃晃的不好瞄准却实在结实，就算瞄准射中了，也可能因为力道不足而无法射穿。
止月目光落在旁边的小荷包上，将其轻轻捏起来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只用中五箭就可。”
“好，”止月抬手付了银子，弯弓搭箭。
清风朗月，这人如同天上谪仙一般，长衫广袖，飒爽英姿。街上的人渐渐聚拢，纷纷侧目看着这画中仙人一般的男子。
叶念尘不合时宜地想着凡音还未找到，他们这么悠闲玩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叶念尘默默地谴责了自己一番，然后开始欣赏止月的英姿。
待回神过来，止月已经连续中了五箭，正待仔细观赏时，他却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桌案上的小荷包，含笑而来。
背后是繁华盛景，身侧是月影花灯。
他身着天水碧色。
她只觉得这一刻，如何华丽的词语都不能形容眼前之人。
看着他将手中的荷包递到自己手上，双手相触，心头微痒，她轻咳一声，“还有五箭，怎么不继续？”
止月含着笑意看着她：“东西已经到手了，不必再继续了。”
叶念尘攥着手中的荷包，眼眸凝视着眼前的人，片刻，忽然笑道：“礼尚往来，我把那碧色佩玉送你可好？”
不等他作何反应，叶念尘把银钱拍到桌案上，对那主事的人说道：“把那弓箭再递给我。”
周围的人惊疑地看着这个身穿黑斗篷的瘦弱小姑娘，然而还不等他们露出嘲笑或怀疑，十只花灯顺次而灭，每一只箭都全然穿透那些琉璃花灯。
一道道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叶念尘拿着佩玉无视周遭异样的目光，将佩玉塞到止月手里。
止月看着手中的佩玉，挑了挑眉：“我竟不知道你这般厉害，刚刚我是否班门弄斧了？”
叶念尘轻笑一声：“平日里都是你罩着我，若我不露点本事，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止月抬手轻捏她的脸颊，手指停留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去，他轻声道：“我自愿罩着你，你没用又如何。”
心头的那阵悸动更加剧烈，她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生怕自己显露什么端倪，手藏在衣袖里将荷包捏紧，终是偏头躲过他的手，道：“今日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回客栈罢。”
他收回手，背在身后，垂眸想看清她脸上的神色，半晌，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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